达摩是禅宗二十八祖，也是中国禅宗的初祖，当年他来到中土，华夏大地正处在南北朝时期。南朝梁国的梁武帝是一个佛家文化的铁杆粉丝，于是他邀请达摩来到自己的超级豪宅——皇宫，请教佛法。
自认为功德无量的梁武帝开门见山就自信地显摆：请问大师，朕这一辈子都在修佛寺、建佛塔，供养僧侣、抄写经书无数，在您看来能有多少功德？达摩看都没看他一眼，冷冷答道：“没有功德”。
文/希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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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梁武帝对这个答案很是意外，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再次看到达摩那一张性冷淡的认真脸才确信他说的是真的。心中难免一阵失望。但是他还没有死心，再次询问，那么大师，请问圣人所求的第一义谛为何？这句话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？对，当年10岁的王阳明也问过自己的老师这么一个“为什么”。
达摩再次开车：本性同一，无圣无贤。这句话要是统一下风格翻译过来，跟第一句差不多，意思就是——没有圣人。没有圣人当然就更没有圣人的追求了。这等于是在当面打梁武帝的脸：你这个问题真是太业余了，哪有什么圣人啊？你竟然以为有圣人，圣人还有自己的追求。你这些问题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三岁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。
这次梁同学的脸拉得就有些长了。于是没好气地问了第三个问题，我们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火药味：那么，我身边的这个人又是谁呢？梁武帝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计算器：问这你说没有，问那你说没有，这次我问你，你不该连自己都看不到吧。结果答案还是令人很意外，达摩不紧不慢地说道：我不认识他。
梁武帝听完就暴走了，觉得达摩什么都不懂，不过一个装腔作势的骗子。达摩也觉得自己鸡同鸭讲，两人不欢而散。
其实达摩并没有错，也不是他装深沉，确实是因为佛理本来如此。《金刚经》云，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，如露亦如电，应作如是观。做圣人事关功名，当然是很“有为”的一件事，是有为法，终究都是浮云。
二
那么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有功德呢？佛经里也说得很明白，如若有人能生净念，诵读受持此经，或为人演说，此功德甚于恒河沙等身布施。这里的身布施是指用无数个身体，像恒河沙一样多的身体去力行，做义务劳动。也就是说，这种实在的带有目的性地做好事，其实在修行上，积分是很少的。
什么才是真正的善呢？是心中没有分别心，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那种。如果心中本来就有善恶，做善事就是为了给自己积功德，搏一个好名声。那不是行善，那是在做生意。菩萨布施都是无相布施，心中根本没有善恶人我的分别，所以达摩才会说梁武帝没有功德，因为他信佛都是用来装点门面的，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，是叶公好龙式的信仰佛法。
所以老子才会说：“圣人无常心，以百姓之心为心。善者，吾善之；不善者，吾亦善之；德善。”对待好人，我好好待他；对待坏人，我也善待他，如此，才算是行善行，有善德。如果圣人只对好人好，对坏人坏，那他就跟我们普通人没有分别，一样是在德行上“有漏”的，不圆满的，是有条件地行善。
佛说菩萨无我相，无人相，无众生相，无寿者相，如此，菩萨才能称之为菩萨，才能得到菩萨的果位。如果做不到，就相当于没有毕业，没有证果。所以达摩说梁武帝没有功德，其实是在点化他，是在给他传“真经”，讲真佛法。结果那货不懂，还把祖师当成了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。达摩真是白费苦心，对牛弹琴。
三
圣人说要慎独，不欺暗室，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，良知不可欺，它就深置你的内心，即使骗得了别人，也骗不了自己。所以，只有内心光明，才能坦坦荡荡。
圣人统治天下更是如此，因为老百姓都看着呢，你是否表里如一，是否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，谁是谁非一目了然。这就是“圣人在天下，歙歙焉，为天下浑其心，百姓皆注其目”。“歙歙焉”就是收着的意思，谨慎小心的样子。
独自一人尚且要谨小慎微，众目睽睽之下，当然要如履薄冰。阳明先生说，持志如痛心，要想我心光明，良知不泯，就得时刻存天理，灭人欲，无时无刻不像婴儿那样保持内心的纯净。这就是为什么老子在《道德经》中说“圣人皆孩之”。
正如孔子所说，吾道一以贯之。一是说要像小孩一样专气致柔，与道合一；二是要像小孩一样，没有分别心，不区别对待，执行双重标准。不管对待好人还是恶人，都一视同仁，坚持人道大道。
我们仔细观察小孩就会发现，一是他们的身体非常好，柔韧性很强。你看小孩虽然个头小，但是那个小手抓握的力气是很大的，攥住了掰都掰不开；他们随便在地上怎么摔打都没事；二是小孩没有是非观念，看人都是一样的，他们的眼中心中没有恶人，看谁都是一样的。
圣人了悟了大道，自然在生理上是有体现的，那就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，比如说《天龙八部》中的天山童姥，都几倍岁了还跟小孩一样；圣人的心胸也宽阔无比，没有边界，他们因为修养已经达到了无人无我的境界，所以，心中眼中也是没有恶人的，就像小孩儿一样。
所以，不管是对待好人还是坏人，圣人始终如一，都是循循善诱，温柔以对。
